澎湃新聞記者 胡杰 實習生 羅凱藝

2月16日，中國選手齊廣璞在比賽中。新華社記者 費茂華 攝

四年前站在韓國鳳凰雪上公園雪場，27歲的齊廣璞躊躇滿志。當時被視為奪冠熱門的他，卻以第七名的成績鎩羽而歸。

如今，站在北京冬奧會的賽場上，齊廣璞已經和徐夢桃、賈宗洋一樣成了奧運“四朝元老”。

這個曾經被譽為“世界難度第一人”、“世錦賽之王”的男人此前三戰奧運卻無獎牌傍身，“除了冬奧冠軍，我全都拿過。”

2月16日晚的崇禮，男子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決賽，他的難度5.0動作拿下129分，圓夢奪金！

賽后，齊廣璞也熱淚盈眶！這也是中國代表團本屆冬奧會的第七枚金牌！

奧運，滿是遺憾

2008年，大部分人的記憶節點是北京奧運會。但對于齊廣璞來說還有另一層記憶——這一年，18歲的齊廣璞在第十一屆冬季全運會上一舉摘得空中技巧的金牌，自此他的國家隊生涯就此開啟。

“真正讓我在滑雪空中技巧中找到樂趣是在2010年溫哥華冬奧會。”那一年，齊廣璞本是備戰冬奧的替補運動員，“沒想到在出征加拿大的前一天，中心開會宣布，我作為正式運動員代表國家參賽。”

用齊廣璞的話來講，首次奧運之旅是以一個小孩的身份去體驗氣氛，中規中矩拿到第七。而他的成名之作，還是2013年的世錦賽。

當時，第三次參加世錦賽的齊廣璞，成為世界上首個完成難度系數5.0，即向后翻騰三周加轉體1800度的運動員。

此役，23歲的他不僅首次成為世錦賽冠軍，也榮獲了“世界難度第一人”的光環。

從一名熱血少年成長為國家隊王牌，“神奇”的齊廣璞讓外界滿懷期望——同是徐州沛縣老鄉，他會是繼韓曉鵬后，第二位奪得該項目在冬奧會上的冠軍嗎？

2014年索契冬奧會，在全世界的關注下，齊廣璞帶著“世界第一難度”的5.0動作亮相索契，但由于落地出現失誤，以第四名的成績無緣領獎臺。

“這個最高難度動作，上個賽季其實成功率也不高，10跳一共成功2次，世錦賽就是其中一次，”齊廣璞在接受《中國體育報》采訪時說。

4年后在平昌，齊廣璞又一次吃了癟。決賽首輪排名第一的齊廣璞再度失誤，止步于前六名爭奪。對他而言，還未能使出5.0的殺手锏，自己的第三屆奧運便以“潦草”收尾……

被“哄”回來的世界冠軍

齊廣璞出生在江蘇徐州沛縣，這里誕生過不少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名將，比如中國首位冬奧會雪上項目冠軍韓曉鵬，以及李科、邱森等高手。

“也許是我們之前的那批出了不少人才，所以教練就經常來我們這里選人。”齊廣璞說。

他的父親齊俊濤早年曾是消防員，每天可以圍著操場跑50圈。齊廣璞的身體繼承了父親的特點，“自小身體素質就好，雖然個頭不高，很瘦，但是周邊的孩子沒有能跑過他的。”

據新華社報道，10歲被選入長春市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隊的齊廣璞，對這個項目一無所知，“由于從來沒有接觸過滑雪，根本不知道空中技巧項目是什么，只是覺得好玩。”

當時的齊廣璞，原先練習的是蹦床，但教練和父母告訴他，蹦床還不是奧運會比賽項目，而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項目已列入冬奧會。

2000年9月，齊廣璞來到了東北。“剛到東北的時候，頭一次離開家這么遠，特別想家，晚上想家、想爸爸媽媽的時候會偷偷掉眼淚。”那時的他只能通過公用電話和書信跟父母聯系。

對齊廣璞來講，剛開始學跳臺是最艱苦的時候，在零下40攝氏度的室外，“沒幾分鐘就全身凍透了，那個階段太難熬了。”

除了戀家，齊廣璞也正值十歲出頭的貪玩年紀——技術訓練的困難加上周而復始的體能訓練，讓入隊兩年后的他萌生了“跑路”的念頭。

當時齊廣璞沒和隊里打招呼，獨自跑到火車站買票回江蘇老家。“我個頭比較小，可能售票員覺得我是個小孩，不賣給我車票。”他回憶到。

“當時我想到另一個辦法，買一張站臺票跟著混上車。”正當他在售票窗口猶豫時，長春市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隊教練銀鋼出現在了身后。

教練銀鋼并沒有批評他，而是帶他吃了頓餃子，然后把他送了回宿舍。

“第二天，教練和隊友們都來開導我，我也認識到錯誤。從那以后下定決心，要在這個項目上走下去，不辜負教練和家人對我的期望。”

據央視統計，索契到平昌的4年里，中國男子空中技巧隊收獲24枚世界杯、世錦賽獎牌，其中16枚都出自齊廣璞。

回歸校園，慢一度的生活

平昌冬奧會鎩羽而歸后，齊廣璞在社交媒體上寫道：“回到家以后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疲倦，雖然被鞭炮聲吵醒，但是心里依然是暖暖的。”

一個月后，齊廣璞選擇了“暫時退役”，前往北京體育大學的冠軍班中進修學業。

但當被問及是否徹底退役時，齊廣璞態度堅定：“如果以后國家需要我再出一份力，還是會回來。”

作為北京體育大學2014級運動訓練專業的研究生，齊廣璞曾在微博上發布一張照片，在他的“同班同學”中有不少熟悉的面孔：中國女排隊員魏秋月、羽毛球世界冠軍王適嫻、里約奧運會20公里競走冠軍劉虹都位列其中。

從運動員到學生，從想每天如何訓練到如何完成老師布置的作業，齊廣璞很享受這種轉變。

“因為一直在隊里訓練，也接觸過類似的內容，但對于理論知識了解不夠深，回到學校后，就可以系統地學習，從另一個層面看待自己從事的項目。”

借“退役”的空余時間，齊廣璞有機會帶父母去泰國普吉島旅游，每天也能睡到自然醒，這在隊伍中很難實現的。

“平時一直在隊里，陪伴家人的時間太短了，所以利用大賽之后休息的時間，盡量多陪陪他們，一開始覺得比較有趣，但時間長了也會發愁，最苦惱的就是一天三頓飯不知道做什么。”齊廣璞笑著說。

在2019年歸隊前夕，齊廣璞還迎來了生活中另一個變化：孩子的降生。

“3月孩子出生，我4月歸隊，所以回到隊里可能最需要克服的是對家人的想念。”父親的身份讓他多了一份責任感，“離開隊伍的這一年，我開闊了眼界，了解了空中技巧之外的世界，我覺得是一個很不錯的成長經歷。”

在北京冬奧會倒計時968天，齊廣璞結束了論文答辯，重返空中技巧國家集訓隊，奔赴自己的第四屆奧運之旅。

第一人的“凡爾賽”

“自由”、“無拘無束”、“刺激”，依舊是這名31歲老將對空中技巧的感受，北京冬奧會或許是他的最后一“舞”，他也用5.0完成自己的第四屆奧運會。

“我掌握這個動作大概用了四年左右，直到能完全掌握一些動作要領，這個過程很艱難，相當于走一條全新的道路。”

如今對于自己“世界難度第一人”的稱號，齊廣璞曾在接受新華社采訪時也忍不住“凡爾賽”了一把，“我覺得這應該都怪我，如果不是我當年做這個動作的話，可能難度還沒有發展到這個水平，相當于是給自己挖了個坑，現在世界上有好多選手在做這個動作，所以對我又是一種沖擊。”

從2009年世錦賽開始，13年過去了，5.0仍是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的第一難度，但和當年相比，如今能跳這個難度的選手更多了。

“現在已知能完成5.0動作的已經超過了10人，現在最大的對手還是自己本身吧，如果我能把自己的動作正常發揮出來，我相信我能贏過所有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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